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土库曼诗人马赫图姆库里

2000-08-02 来源:中华读书报 赵中干 我有话说

“我们土库曼人降生到这个世界,迎接我们的摇篮曲是马赫图姆库里的诗,离开这个世界时,又是马赫图姆库里的诗为我们送行。”据说马赫图姆库里的诗集在土库曼人心目中仅次于《古兰经》,但他的确不是一个宗教诗人,而是一个平民诗人。人们从四面八方骑着骆驼和马前来聆听、传抄、记诵中亚地区四处都在谱曲传唱他的诗歌。这是一个诗人所能得到的最大的荣誉。一个18世纪的诗人,在他逝去后的两百年,在岁月的烟尘中像一尊雕像凸显出来,如同他在马赫图姆库里大街上的雕像:土库曼长袍、羊绒高帽、大胡子、刚毅的面容,“岁月使我们越远离马赫图姆库里生活的那个年代,我们就越贴近马赫图姆库里,随着年轮的推移,日月的交替,马赫图姆库里在我们心目中显得更加崇高、神圣和尊贵……”

马赫图姆库里给人讲述朴素的道理,这些道理每个人都在咀嚼回味,而要做到,却是多么的艰难。他的《希望得到一件外套》中“赤贫的穷人希望得到一件衬衫遮体,有衬衫的人希望得到一件外套。……当了官不过瘾又想当皇上,还要长生不老永远活在世上。”这使人想起出自明、清之间一本叫作《解人颐》的闲书,又被金庸改造到《书剑恩仇录》第七回“琴音朗朗闻雁落,剑气沉沉作龙吟”中的一首打油诗:“终日奔波只为饥,方才一饱便思衣。衣食两般皆俱足,又想娇容美貌妻。娶得美妻生下子,恨无田地少根基。买到田园多广阔,出入无船少马骑。槽头扣了骡和马,叹无官职被人欺。县丞主簿还嫌小,又要朝中挂紫衣。作了皇帝求仙术,更想登天跨鹤飞。若要世人心里足,除是南柯一梦西。”这种巧合正迎合了他的一句诗:“心灵啊,你唤引着我飘向秦马秦(中国)。”两个民族的诗人都不约而同地嘲讽着人世间一些丑恶的灵魂。

而马赫图姆库里能得到土库曼人民如此长久的爱戴,更是因为他对土库曼有着无比的热爱,爱一个民族的圣人,会被这个民族尊重,这是颠扑不破的道理。在他的诗歌《土库曼的……》中,土库曼的风光和英雄的人民一一得到描摹:“清爽的浓荫弥漫在土库曼果园,吃草的骆驼在草地上自在悠闲。……骑着骏马风驰电掣多豪爽,两侧的山崖倒飞如箭,似红宝石般反光。”土库曼的英雄豪迈、美女多情、风光秀美、人民团结,最后他自豪地宣称:“马赫图姆库里是土库曼的喉舌,永远,永远!”这样一个直率的诗人,一个民族的诗人,用他的歌喉换来了民众心灵的振奋。

他的诗,抒写亲情、爱情、友情,自由、勇气、忠贞。人的美德都得到他的赞叹,人的丑恶都被诙谐的语言鞭笞。他用的也是传统的赋比兴的民歌手法,排赋恢弘、比喻亲切、起兴流畅。“不要像傲慢的石鸡把山林嫌弃,受食欲的诱惑而丧失双翼。”(《不要离开》)“有人说,谁想得到你的一瞥都将送命,你用睫毛做箭眉做弓射击,我的情人。”(《致情人》)“姹紫嫣红的野花像满天的星,山与山相连,村与村相邻,长长的驼队蜿蜒穿行,纳依巴纳依的路上响着清脆的驼铃。”(《松塔格山》)这些美丽的诗句导引着我们去认识一片富饶的国土,去结交一个古老的民族。可能很少有人知道,土库曼斯坦是著名的丝绸之路的一个连接东西方的中心,一个在这块土地上已经消失的帝国马尔吉亚纳的首都梅尔夫(今土库曼斯坦的马雷)就有2500多年历史了。冥想丝绸之路的神秘,马赫图姆库里的诗可以带你走入这样一个充满美和神圣的殿堂。

有人用屈原和李白来比拟这个异国的诗人,的确有几分神似。马赫图姆库里兼具屈原的忧国忧民和李白的放浪形骸。可以想像他在写作《降雨吧,我的苏丹》时那种替生民立命的气概:“万能的主啊,洒下你的甘露吧,庄稼的养护者、田野的滋润者,大地、蓝天、宇宙之主宰。怜悯吧,降雨吧,我的苏丹!”而“凡拉格,如果谁的名字被传说,他写的诗篇先传来。”(《歌颂者先到》)以及“马赫图姆库里曾是锋利的剑,曾是金制的斧钺寒光闪闪。”(《我在故土曾是国王》)也许缺少李白“仰天大笑出门去,我辈岂是蓬蒿人”的气势,但诗人的那种自信和洒脱也溢然言表。

诗人的灵感是爱情哺育出来的果实,马赫图姆库里的爱情诗也可圈可点。“穿着飘逸的长裙像火一样红,把阿哈勒的尤姆德烧得通红。心上人可知道我的苦衷,见了我,她就像美丽的含羞草。”(《含羞草》)“金丝编成的发带缠着你秀美的发辫,你的芳唇是泽姆泽姆之泉,生命之水。”(《你的美丽……》)中亚的圣地和山水全部化做他亲爱女郎的陪衬,活生生勾画出一个能歌善舞,笑语解颐的梦中情人形像。

最后值得一提的是,土库曼斯坦总统和中国驻土大使、土库曼斯坦驻中国大使都为新出版的《马赫图姆库里诗集》(人民文学社2000年出版)写了热情洋溢的序言,而翻译者又是研究中亚文学的维吾尔族学者,是从以阿拉伯字母为基础的18世纪土库曼文直接翻译的,充分保留了原作的淳朴之美。这样的译作,是可以流传作为文学典库中重要藏品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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